夏日的蝉鸣在梧桐树梢间此起彼伏,我蹲在旧货市场角落翻找父亲留下的旧物。褪色的铁皮盒被压在《辞海》和几本泛黄的《十万个为什么》底下,盒盖上"1978"的刻痕像道陈年伤疤。当我用指甲抠开生锈的搭扣时,盒底突然滚出个泛着幽蓝光芒的玻璃球,球面映出我惊愕的倒影,瞳孔深处竟泛起同样的幽蓝。
玻璃球悬浮在半空,将我的影子拉长成半透明的虚影。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,无数萤火虫从裂缝中涌出,在空中拼出父亲年轻时的面容。1978年的夏夜,刚从军医学校毕业的父亲背着行军包,在西北戈壁寻找稀有药材时失踪了。我忽然明白这枚玻璃球是父亲留给我的时空信物。
穿过光幕的瞬间,我跌进滚烫的沙海。驼铃声从地平线传来,商队帐篷里飘出烤全羊的香气。戴着尖顶帽的胡商用生硬的汉语问:"迷路的异乡人?要买驼铃还是药材?"我摸着玻璃球上的刻痕,那是父亲用匕首刻的北斗七星图案。当第七颗星亮起时,沙暴吞没了整个营地。
在沙丘背面的洞窟里,我遇见了蜷缩在沙堆中的老人。他耳垂挂着玻璃球吊坠,正用枯枝在沙地上画星图。"这是父亲留下的星象仪。"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,"每七年沙暴会掩埋营地,你父亲用玻璃球记录了二十三个星期的星轨。"他颤抖着指向洞窟深处,那里堆满标注日期的陶罐,每个罐口都插着不同颜色的蜡烛。
当第八个沙暴来临前夜,我按照星象仪指引点燃了红烛。陶罐里的星砂开始流动,在洞窟墙壁投射出旋转的星图。玻璃球突然发出蜂鸣,将我的意识拉回现代。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,床头监护仪规律地闪烁,而玻璃球安静地躺在掌心,表面映出病房惨白的灯光。
护士说我在旧货市场晕倒了,而铁皮盒和《辞海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我摸着玻璃球上的北斗七星刻痕,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正与记忆中的沙丘重叠。或许父亲从未离开,他只是把时空折叠成细碎的星砂,藏在每个需要勇气的时刻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