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教室窗前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同学们,我忽然想起那个改变我命运的雨天。八岁那年的夏天,我正蹲在弄堂口数蚂蚁,突然被暴雨冲得东倒西歪。是住在斜对面的张老师撑着油纸伞跑来,把我裹进她那件带着樟脑丸味的旧毛衣里。伞骨上雨水顺着伞面连成银线,她却笑着说:"小满你看,雨点在伞上跳舞呢。"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原来幸运就像檐角滴落的雨珠,总在不经意间折射出彩虹。
母亲总说我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孩子。记得初中转学时,我攥着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在车站徘徊,是班主任王老师把我接回家,硬塞给我半块桂花糕。那个总在晚自习后给我批改作文的数学老师,会在课间悄悄把错题本塞进我书包;总爱捉弄我的同桌,却在毕业前送我一本《飞鸟集》,扉页上写着泰戈尔的诗句。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春日的蒲公英,飘散在时光里却始终看得见。
最幸运的或许是与林小满的相识。初二那年我因为家庭变故变得孤僻,是转学生小满用她装满糖果的玻璃罐打破僵局。我们会在放学后躲进图书馆三楼角落,用铅笔在借书卡背面画满小剧场。有次我因为数学考砸躲在操场角落哭,她却拎着沾满泥巴的雨靴跑来:"你看,连小水洼都在替你加油呢。"后来我们共同创办的"解忧信箱"收到过三百多封匿名信,那些沾着泪痕的纸条教会我,真正的幸运是能将阴霾化作星光。
高三冲刺阶段,父亲突然确诊肺癌晚期。我抱着CT片在医院的走廊来回踱步,直到遇见肿瘤科最年轻的医生陈医生。他不仅调整了父亲的化疗方案,还定期来家里教我针灸缓解父亲失眠。某个深夜,他指着窗外初绽的玉兰花说:"你看花谢了还会开,人生路上总有转角。"这句话让我在父亲最后一次化疗时,鼓起勇气给他录了人生第一段视频。
如今站在大学的图书馆落地窗前,我时常想起那些幸运的碎片:张老师毛衣上的樟脑香,王老师批改作业的红笔痕迹,小满玻璃罐里最后一颗薄荷糖,陈医生白大褂口袋里总备着的润喉糖。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温暖,像无数个隐形的锚点,托住了我生命里那些摇摇欲坠的时刻。原来幸运从不是命运垂青的恩赐,而是当我们在泥泞中跋涉时,有人悄悄递来的火把,让我们看清脚下的路。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,在书页上投下跳动的光斑。我轻轻摩挲着课本扉页上父亲用毛笔写的"天道酬勤",忽然明白:幸运从来不是等来的礼物,而是把每个平凡日子都过成诗的勇气。就像那些曾经照亮我生命的温暖瞬间,终将成为照亮他人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