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,我总爱站在教学楼顶层的露台。远处山峦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像一幅被水彩晕染的淡青色画卷。校门处的梧桐树冠层叠着露珠,叶尖坠落的晶莹水滴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彩虹,惊醒了正在啄食的麻雀。它们扑棱棱掠过爬满紫藤的围栏,抖落的绒羽飘向操场方向,那里已经有晨跑的学生踩着露水慢跑,运动鞋踏过塑胶跑道时,总会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穿过缀满爬山虎的拱形长廊,教学楼前的银杏大道正经历着四季轮回。春日的嫩叶是翡翠雕琢的扇形,盛夏的绿荫能遮蔽整个操场,秋日金黄的叶片铺就成蜿蜒的琥珀色地毯,冬日的枝桠则像被时光凝固的青铜器。此刻正值深秋,风起时满地碎金翻涌,几个低年级学生蹲在落叶堆里,用树枝勾勒着歪歪扭扭的"迷宫"。
转过教学楼的转角,紫藤花廊下永远飘荡着琅琅书声。那些缠绕在青砖墙上的紫藤花架,春末夏初会开成紫云般的花瀑。此刻花架下支着二十余张木桌,学生们或伏案疾书,或围坐讨论。穿浅蓝校服的女生捧着咖啡杯匆匆走过,发梢沾着细碎的银杏叶,阳光穿过她手中的书本,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。花架顶端垂落的藤蔓间,几只蓝尾鸲正在啄食花蕊,它们振翅的瞬间,抖落的花瓣像粉色的雨点飘落在学生肩头。
沿着鹅卵石小径往西走,穿过缀满爬山虎的凉亭,豁然出现一片缀满蓝花楹的林荫道。这些高大的乔木在四月会开成淡紫色的云霞,此刻正值花落时节,细碎的花瓣铺就成蜿蜒的紫色溪流。几个值日生提着竹扫帚清扫落花,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与远处琴房传来的钢琴声交织。林荫道尽头是图书馆的玻璃幕墙,阳光穿过菱形花格窗,在书架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光影,像给每本书都镀上了金边。
穿过图书馆前的月季花坛,操场上的场景骤然开阔。塑胶跑道上晨跑的学生们组成流动的色块,穿红色运动服的啦啦队正在练习口号,篮球场传来此起彼伏的运球声和喝彩声。最引人注目的是足球场边的白桦林,那些银白色树干在秋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树冠间漏下的光斑在草皮上跳跃。几个高年级男生在林间空地上踢足球,飞出的足球划过树梢时,惊起一群白鸽,翅膀拍打声惊动了栖息在梧桐树上的灰喜鹊。
暮色初临时分,我常去实验楼顶层的观星台。这座红砖砌成的圆形建筑嵌在银杏林中,此刻林间最后一线天光正缓缓沉入地平线。实验楼外墙的爬山虎已褪去夏日的浓绿,转为深褐色的绒毛,在晚风中轻轻摇曳。透过观星台天窗,能望见远处山巅的轮廓逐渐被暮色吞没,而校园里的灯火正次第亮起,图书馆的灯火像悬在夜空中的琥珀,实验楼的灯火则连成蜿蜒的星河。
回望校园全景,暮色中的建筑群仿佛被施了魔法。教学楼的红墙在暮色中泛着玫瑰金的光晕,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,实验楼的尖顶在暮色中宛如白鹤展翅。穿行在暮色中的学生,或捧着书本疾走,或提着饭盒小跑,他们的身影与建筑轮廓重叠,构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。晚风掠过林荫道,卷起几片银杏叶,它们打着旋儿掠过紫藤花架、足球场、篮球场,最终消失在实验楼的转角处,像校园给每个角落留下的金色书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