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穿过教学楼顶的爬山虎,在红砖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三楼走廊的窗前,望着操场上晨跑的同学们,他们穿着各色运动服在塑胶跑道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,像在用脚步丈量整个青春的长度。远处图书馆的玻璃幕墙被朝霞染成琥珀色,书页翻动的声音与蝉鸣交织,构成校园特有的晨曲。
沿着林荫道向西走,十月的银杏叶正簌簌飘落。金黄的叶片在风中打着旋儿,有的落在石阶上,像给青苔铺上毛茸茸的地毯;有的贴在紫藤花架下,与淡紫色的花穗融为一体。花坛边的自动贩卖机前总聚集着几个同学,他们捧着热气腾腾的豆浆,讨论着下午社团活动的安排。突然一阵风掠过,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进教学楼的连廊,惊醒了趴在栏杆上打盹的橘猫,它抖了抖耳朵,继续趴在冬青丛里酣睡。
穿过教学楼拐角处的樱花道,四月的天空下浮动着细碎的粉白花瓣。去年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曾在这里举办过野餐会,现在石桌上还留着半盒没吃完的草莓蛋糕。我蹲下身,发现树根处有只麻雀正啄食散落的樱花,它的小爪子沾着花瓣,像捧着星星。不远处篮球场传来清脆的击掌声,几个男生正在练习三步上篮,汗水顺着发梢滴在木地板上,晕开深色的圆点。
秋日的校园总带着几分慵懒的韵律。图书馆前的香樟树开始落叶,深褐色的叶片打着旋儿飘向人工湖。湖面倒映着图书馆的尖顶和云影,偶尔有野鸭划过水面,搅碎一池光影。我常在傍晚坐在长椅上看书,看夕阳把云朵染成胭脂色,看晚风送来桂花香。有次遇见抱着画板的艺术生,她正在给银杏叶写生,画纸上的叶片比实景更鲜活,她说每片叶子都是大地写给天空的信笺。
穿过实验楼的玻璃幕墙,冬季的食堂总飘着热腾腾的白雾。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里,总能听见有人用方言讨论着下周的火锅聚餐。我常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阳光给瓷砖地面镀上金边,看阿姨用长勺把糖醋排骨盛进餐盘。有次撞见学生会主席在窗口排队,他端着餐盘对镜整理领带,镜中人影与窗外飘雪的景象重叠,像幅未完成的油画。
暮色渐浓时,我习惯绕着操场走最后一圈。跑道边的路灯次第亮起,将影子拉得很长。看台上飘来吉他社的弹唱声,几个同学抱着吉他坐在台阶上,琴弦震颤的余韵与晚风中的落叶声缠绕。突然有只萤火虫从灌木丛中飞起,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,像给寂静的校园点亮一盏灯。远处教学楼的灯火次第亮起,像银河坠落在人间。
夜色渐深时,我总想起那些在樱花树下分享蛋糕的午后,在篮球场边畅谈理想的黄昏,在图书馆窗前看云卷云舒的清晨。校园的四季更迭里,我们收集着银杏叶、樱花瓣和梧桐絮,把青春的碎片装订成册。当毕业季的蝉鸣再次响起,那些在林荫道上奔跑的脚印,在石阶上打滚的笑声,终将成为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底片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突然鲜活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