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玻璃罐里，还装着去年运动会时大家折的千纸鹤。阳光穿过三楼走廊的窗棂，在褪色的蓝白校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我摩挲着纸鹤翅膀上歪歪扭扭的"加油"，突然想起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。

那时我们总爱在课间蹲在走廊栏杆边，看楼下梧桐树影在水泥地上摇晃。林小满总爱把橡皮切成星星形状，说这样能带来好运。她书包侧袋永远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笔，考试前会偷偷把红笔塞给我们，"别紧张，错了就当给未来留个伏笔"。我和陈默就着她哼的小调抄写公式，粉笔灰落在她翘起的发梢，像撒了一层细雪。

初二那年秋季运动会出现转机。百米赛道最后十米，我因起跑失误被陈默从身后推搡着向前。观众席的呐喊声中，我们像两匹脱缰的野马，冲过终点线时摔在草坪上。林小满跑来时，我正被陈默按在草叶间，她踮着脚往我嘴里塞了颗薄荷糖，甜味混着草汁在舌尖化开："看，你们像不像《灌篮高手》里流川枫和仙道？"那天傍晚，我们躺在操场看台上看晚霞，她指着天边渐变的云层说："青春就像这晚霞，总得经历点乌云才能看见彩虹。"

真正的考验在初三开学时降临。月考成绩公布那天，陈默的名字不在年级前十。他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隔间，直到林小满用美工刀划破手掌，血珠溅在门板上才迫使他打开门。我们三个挤在医务室长椅上，他攥着试卷的手青筋暴起，林小满突然把冰袋按在他发烫的额头："还记得去年运动会你推我一把的事吗？当时你说'别怕，我陪你跑完全程'。"陈默的眼泪砸在试卷上，洇开了数学最后一题的解。

后来我们发明了"秘密任务"制度。每天放学后轮流给对方准备惊喜：林小满会在我书包里塞手绘的月考重点，陈默在陈默的储物柜里放解压捏捏乐，而我总在陈默的保温杯里加两粒薄荷糖。某个暴雨突袭的傍晚，林小满把淋湿的校服搭在教室暖气片上，我们三个挤在暖气片旁，看水汽在玻璃窗上画出一串歪扭的彩虹。

毕业典礼那天，我们三个在操场围成圈跳完最后一支课间操。林小满把纸鹤玻璃罐塞给我，陈默往我手心放了一颗薄荷糖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永远连不起来的三根线。后来我考上省重点高中，陈默去了邻市当美术特长生，林小满在省会上考了师范。每年生日，我们都会收到对方从不同城市寄来的明信片，上面印着各自学校的标志性建筑。

前些天整理旧物，发现陈默留给我的纸条还夹在课本里："别怕走散，青春是永不掉队的列车。"窗外的梧桐树又抽出新芽，玻璃罐里的千纸鹤在风里轻轻摇晃。或许真正的友谊就像这些纸鹤，即使被时光揉皱翅膀，只要心还记得折纸时的温度，就能在记忆里永远保持飞翔的姿态。